社工員的Morning Call案主自殺了… 

 

【聯合報/林巧翊/社工員(台北市) 2007.01.17 02:45 am

早上接到電話,我的一位案主割腕自殺了,心頭一緊,與案主互動的過往畫面快速浮現,直到確定案主平安無事才稍稍放心,趕緊到醫院去探視案主,穩住家庭能繼續運作。 

下午另一位憂鬱症的單親爸爸來訪,扯開衣領,告訴我他每天因為討厭自己都會用拳頭搥自己胸口,或是用鑰匙用力戳傷口,胸口已經瘀青紅腫一片,這名爸爸甚至想用汽車廢氣自殺。我陪在他身邊,希望提供他一個心情的出口,但是當爸爸問:我半夜心情不好,想找人說說話的時候,可以打電話給你嗎?忍著擔心的心情,還是只能委婉地說明工作上的限制,拒絕了爸爸的要求……

我,是一名社工,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。

這些是平常與我互動頻繁的個案,但是他們似乎總是遊走於生命的邊緣,讓我膽顫心驚,恐懼有一天他們會拋下孩子,造成遺憾。更何況還有許多其他六七十名個案,可能平常無法花太多時間去陪伴的,每一個個案都有著自己家庭的問題,但當每個個案都苦苦哀求要我們幫幫忙的時候,時間要如何切割?情緒要如何轉換?

我們這群小社工可能出於一些執著、一些熱情與一些想幫助社會的傻勁,進入這個行業,而進了職場之後,深感我們的工作是一連串、不停歇的搶救,永遠與時間在拔河,希望搶救生命、搶救家庭,每個人身上宛如背負了救贖的十字架,只要個案一有風吹草動,我們就要背負起幫忙解決的壓力,這真的是「生命不可承受之重」。

一連串的新聞事件,從「一家六口,五人跳成美橋尋短」、「孤女小君」,到「嬸婆虐死三歲男童」,一時之間「冷血社工」、「麻木不仁」的標籤甚囂塵上,我們成了眾矢之的。短短一個月內,幾乎所有案件都被列管。過去高度重視兒少弱勢保護的我們,現在連沒有意願求助的成年人也不能掉以輕心,也被三申五令要儘量多花時間傾聽個案內在障礙、多訪視現場,避免又成為下一樁新聞事件。

看著社工「小如」的自責與落淚,我們心有戚戚焉,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「幫兇」!

過去高喊人力不足,現在雖然增加了人力,然而隨著社會問題日趨複雜,我們的工作量不減反增,「高風險家庭」、「大溫暖專案」、「六歲以下低收兒童訪視」等等,為了鋪下綿密的社福網絡,搶救每一個可能受苦的孩子,我們背負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期待,每個案幾乎都希望我們七十二小時或在時限內立即處理。接案之頻繁與複雜,早已讓大夥吃不消,如今一連串的指責,更讓同仁們士氣低落,深怕少了一通電話、一個關懷問候,案家就出事。

父母與朋友甚至告訴我,前方道路這麼險惡,不如趁個案還沒有出事前,趕快離職…我想問,當初秉持善良初衷的我,怎麼會遇到這麼多的困難?我所堅持的路,如今卻感覺令人容易動搖?

家庭問題,家人有著最重要的責任。當然公部門有其不可推卸的責任,然而社工不是萬能,也不是救世主,一個家庭問題往往需要眾人的承接才能順利的解決。我們在實務上常常需要志工、熱心民間單位與民眾共同的合作,才能多一雙眼、多一雙腳,建構更確實的安全網,因此請大眾多給社工一些支持,也請共同加入保護我們孩子的行列,不要讓第一線奮力救援的社工再次折損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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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.01.17  中國時報 

社工體制不健全 誰來正視  王秀燕/台中縣(社會局局長)

    「痛,是現在唯一的感覺!……如果我不要只相信眼見為憑,而我對每個案件的投入都已有一些感情,每天面對每一個案、每一種服務方式都是抉擇?…我太在意經營一個照顧者與孩子關係的維持,此次教訓已成為我人生歷程再也無法抹去的傷痕……」這是這幾天熱門議題黎姓男童遭虐待致死案件,第一線社工員在重大兒虐評估檢討會,所坦露心裡最深層處的心聲。當社工面臨崩解,它成為高風險行業,也不足為奇,再不正視這個問題,連滅火都來不及! 

    中央不斷推出的各種政策出發點或許良善,但萬萬沒想到最低層執行的人消化不了,以台中縣為例,一年的兒童保護通報案件近一千件、非兒保案件二二○○多件,這些尚未含中央新推出的政策(大溫暖、高風險計畫都要求有處理時限)。每個社工的平均服務案量至少有七十二件,這個負荷只有身歷其境,加入這場遊戲當中的人才知道。 

    社會結構面,是另一個更值得重視的問題。已婚的人因外遇將小孩遺棄,竟有人說:「被社會局安置,放心了!」有些媒體更忽視可正面的教育引導功能,如層出不窮的未婚生子都不用負責任,政府還鼓勵並制定各項補助? 

    我們得承認我們的渺小,因此,有志人士請一起來診斷,加入正視這些問題行列,更希望也給於基層社工一些支持,讓她們有支持下去的理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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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.01.17  中國時報 

又走了一個小孩之後  陳宜珍

    逃過邱小妹妹醫療人球案可能面臨的責難,社會工作人員終究躲不了黎小弟弟受虐致死,疏於介入處遇的人道、專業、行政責任。筆者無意替當事社工開脫責任,然而,基層社工不應成為中央與地方政府缺乏擔當,以及地方首長政績和選票考量下的代罪羔羊。台中縣的黎小弟弟不過是冰山一角,其他暗夜哭聲不知凡幾。 

    即使不與西方福利先進國家或日本相比,單相較於香港每一位社工服務九百個人來看,我國社工人力偏低是不爭的事實。根據研究粗估,我國公、私部門社工人力約有七千多人,亦即大約每位社工平均必須服務三、四千人。人力不足,導致每個社工的案量過高,而產生服務順序的排擠效應。每個社工身上揹著七、八十,甚至是上百個案主/家,應該被解決的就是會有立即可見生存危險的案主。 

    而地方政府千篇一律的說詞,不外乎財政困難,沒有足夠預算聘任社工,或祭出政院人事行政局對組織人力總額管制的規定。諷刺的是,再怎麼窮的縣市,都可以花個數百萬、甚而上千萬舉辦跨年;每次新任縣市長上任,屢屢傳出社工以聘僱契約到期而被迫離職。而基層社工則必須扛起沈重的案量,自行面對執行公權力時被案主與加害人恐嚇、騷擾、辱罵等不堪,以及執業過程中所產生的替代性傷害。 

    大部分社會福利機構的薪資報酬,幾乎難以聘用經驗豐富的社會工作者,尤其是越往中南部地區。每個月不及三萬元的薪資報酬,為數極多的機構甚至不提供勞退,又得面臨職業風險急遽增加的事實,社會工作者在老年之後,甚至都可能成為低收入戶的窘境下,人力不斷流失,社會福利機構也永遠都是新兵訓練中心。此現象當然與我國非營利組織發展的限制,且仍極度依賴政府補助和方案委託有關。 

   新自由主義當道,強調政府小而美,公部門人力不足成為趨勢後 ,多數方案以公辦民營或方案委託方式交由民間機構辦理,免除人事設備維持等相關費用。然而,政府對待民間社會福利機構的態度,只是在口頭上喊出所謂的「伙伴關係」,事實上卻把民間機構視為社會福利的後備軍。在提供給民間機構的方案委託預算中的人事經費,更是極度不友善。 

    民間單位為了機構生存,在聘僱社工時,受限於經費不足,只能將對象鎖定在年紀輕、年資少的新手社工。多數機構將應徵對象的年齡限定在三十歲以下,標準稍寬鬆的則在三十五以下。試想,一個從小可能在相對平順的環境中長大,獲得社工學士或碩士學位的孩子,在面對最黑暗的社會現象與最弱勢的族群時,單只訴諸專業訓練,都可能迫使這些新手社工提前出局。這也是每年全國可培養出二千三百多位社工新鮮人,但全國各機構依舊缺人的可能原因。 

    地方自治條例原旨在於尊重地方政府的權力,卻成為中央與地方在福利政策與社工人力政策相互推託的藉口。中央因為首長更迭不斷,福利政策的新陳代謝隨之增加。而新政策實施所聘用的社工人力,便得面臨上半年可能有工作,下半年工作可能就不見了的不確定性。 

    大溫暖和弱勢兒保社工的聘任便是例子。大溫暖的社工被告知,計畫沒了,工作也就結束。弱勢兒保社工在第一年還有中央政府挹注地方政府七十%的人事費,第二年之後,地方政府就自行想辦法。社工的前途維繫在政府搖擺不定的政策中。 

    這些年來,家庭組織出現結構性的大轉變,傳統鄰里守望、家族互助的功能不再,濟貧也不再是社會福利的主要工作內涵。後工業社會的不確定性,風險社會的來臨,社會問題的多元與複雜程度等,讓社工不再只是一廂情願的有著耐心、愛心和專業知能即可被演維持社會公義的角色。如果各級政府仍舊推諉塞責,民眾只能自求多福。 

    社會大眾可以在走了一個邱小妹妹或黎小弟弟或任何一個叫得出、叫不出的小孩之後,對社工的良心與專業發出質疑和指責;可是,如果不能面對問題對症下藥,又如何能有效防止未來悲劇的發生呢? (作者為暨南大學社會政策與社會工作係博士生,台灣社工專業人員協會副秘書長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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社工 沮喪中  劉靜燕 

媒體與黎母嚴厲批評社會局不處理,我同意如果個案早已在案,社工員應該要先確認孩子所處的安全性,故本案社工的處理過程仍有檢討空間。然而,從報導中顯示,黎母當時所通報的是嬸婆地址不詳,試問社工員是如何神通廣大,可以從台中縣茫茫大海的幅員中找到黎童?而且,是黎母將黎童託給嬸婆,且嬸婆也有跟黎母聯繫,為何黎母會對地址不知情?這點是讓人質疑的。而黎母在委託時,是否有做好母親的角色,為孩子找一個適當的安置處所?

目前媒體都指向社工員未盡責,看到這些新聞,心情非常沈重,工作情緒深受影響,周圍的社工員也是如此。我們對社會的貢獻被抹煞了,辛苦了這麼久,誰給我們支持?誰又給我們溫暖呢?(作者為社工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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社工 氣憤中  莊惠玲

駭人聽聞的虐童事件,媒體不斷以灑狗血操作方式炒作,各局處室和所謂的監督單位又不斷把矛頭指向該社工,我只能說他很衰。

因為剛好孩子出事了,因為沒有挺他的主管,因為這件事剛好被媒體知道了……所以這次他很衰又很慘。而這位社工過去所做的一百件好事或是服務一百個個案的績效,全部被抵銷了。很諷刺,平常社工們都在助人,沒想到這個時候反倒需要人家來幫我們。

不過,好歹也免費廣告讓更多人知道原來有「社工」這個工作,沒想到社工也和「救人」這件事牽扯在一起。只是很可惜平平是救人,社工就沒有醫師來得被尊重。如果是醫師醫療疏失,在醫院通常會有社工協助調解或是其他的主管協助,這次社工的工作有疏失,誰可以幫忙?看那些道貌岸然的學者文章,那些自比正義化身的新聞,和第一線社工比起來,誰真正在幫這社會的忙?(作者為社工員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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